唯有自救。
无数人的声音响起,掩盖住无数人的声音,害怕被体制所同化,害怕成为沉默的大多数,于是我开始颠覆从前的自己。从怀疑一切开始,怀疑这个世界的真实,怀疑人类进步的意义,怀疑我所存在的必要性,然后将所有社会灌输的价值观全部颠覆。虚伪的道德是如此不堪一击。一个生命的存在必定以另一个生命的死亡为代价,无私是自私的表象,专制是民主的基础,平等是强者的怜悯,道德是生存的副产品……直面血淋淋的现实,然后内心的城堡瞬间坍塌,一片废墟,废墟一片。重建家园,家园重建。在自身萌芽的泛神论基础上,艰难地将现代科学嵌入其中,无奈地调和着矛盾,小心谨慎地避免着自身的毁灭,去承受力所能及的痛苦。
尼采说:“通向智慧之路有三个必经阶段:一是合群期,崇敬、顺从、仿效比自己强的人;二是沙漠期,束缚最牢固的时候。崇敬之心破碎,自由精神茁壮生长,重估一切价值。三是创造期,在否定的基础上重新进行肯定,但这肯定不是出于某个权威,而仅仅是出于自己,我就是命运。”很高兴,原来自己走过的路前人早已走过,那么就让我更勇敢得走下去吧。
接着展开反击。为学习而学习,并且只为学习而学习。于是认真得学习相对论,尽管难以理解;于是学定积分初步,尽管简单;于是看人教版《数学史》,读《中国现代诗歌散文欣赏》、《外国诗歌散文欣赏》、《先秦诸子散文》、《中国文化经典研读》,尽管高考不考;于是参加复旦千分考,最初目的只为找一个借口与压力学习文科知识……
大多数人的学习兴趣都被漫天试卷所扼杀,而我是幸运的,我的疆域始终在不断加速扩张,展现在我眼前的是整个人类社会的不朽文明。灵魂的触角四处蔓延,如寒武纪生命大爆发一般惊心动魄,从哲学到心理学,从社会学到现代诗,从历史到文学,从新世纪到古典音乐……这是一次太过充实而美妙的思想之旅,一次狂欢的盛宴!
从这个意义上讲,我是胜利者,骄傲地挥舞着利剑。依旧对数学逻辑之美神往,愈加感到物理学的美妙,惊讶于化学的“点石成金”也为生命之美所深深折服,对文字背后的美依然有着敏锐的感受力,莫奈的画美得飘渺,一曲《卡农》又是如何让自己欲罢不能,《命运》是多么有力量,《欢乐颂》又是如此的神圣与崇高……这一切的一切都深深吸引着我,我依旧如孩子般惊讶于这个世界的神奇,问出许多他人难以理解的问题,我依然会被一片树叶所感动,我依然热爱阳光,会轻轻接住树上飘落的羽毛,默默地站在雨中接受天国的洗礼……太美了,太美了!如黑塞所言:“在数千年来不计其数的语言和书籍交织成的斑斓锦缎中,在一些突然彻悟的瞬间,真正的读者会看见一个极其崇高的超现实的幻象,看见那由千百种矛盾的表情神奇地统一起来的人类的容颜。”我看到了,终于看到了!
高二时的话现在读来依旧刻骨铭心,无比决绝。然而我终究是幸运的,遇见了冯·克里斯多夫,遇见了子豪,还有其他虽然不能灵魂与之共振却仍旧难忘的朋友。更何况历史上还有那么多独特的存在,尼采、海子、王尔德……因此,我有足够的勇气宣示:也许我寂寞,但真的不必只走孤独一条路了,再也不必。
才意识到真正封闭自己的人是自己。我内心汹涌澎湃的世界被冷漠与刻薄的外表所遮裹,只是偶尔才漏出一缕微弱的光芒。但我并不急着像某些人一样“推销”自己,而是选择默默建设自己的灵魂之塔,等到有一天揭开幕布,将地上的每一个坎坷映照得无比灿烂与辉煌……
不过人际交往确实是我的硬伤。“人际关系的智慧表现为换位思考,能够体谅别人的心,知道对方的难,与人相处自然也就如鱼得水。换位思考要求的是思维的广度和宽度,这是比思维的深度更重要,却建立在思维深度之上的智慧。只有足够的思考深度,才有足够的思维高度,只有足够的思维高度,极目所余,才能够有足够的思维广度和宽度。”若上文所言属实,那我确实应该努力改正了。
但我想要的是生活。“像凡人那样活着,像诗人那样体验,像哲人那样思考。”一直以凡人的姿态面对凡人(这里的凡人是个中性词,无贬义),并努力甚至假装以诗人的姿态面对诗人,以哲人的姿态面对哲人,虽然自己还远远配不上这两个高贵的名字。这是对现实的一种无奈妥协,当然也可称之为“生活的智慧”,见人说人话,见鬼说鬼话罢了。
“对爱情的渴望,对知识的追求,对人类苦难不可遏制的同情心,这三种纯洁而无比强烈的激情支配着我的一生。这三种激情,就像飓风一样,在深深的苦海上,肆意地把我吹来吹去,吹到濒临绝望的边缘。”好高兴自己能拥有如罗素一般的激情,走向爱情,走向真理,走向诗与真。即使一个人难以摆脱自身的局限性,更难以摆脱他人视角、人类视角、世界视角,甚至生命视角、物质视角的局限性,无往而不在枷锁之中,也不应该成为阻挡自己前进的可笑借口。生命是无法抗拒的前进!
最后,祝愿自己成为一个51%理智,49%感性的人吧!也祈祷自己拥有一颗透明的心灵和会流泪的眼睛。